無戒說的沒錯，當暗衛把那中毒而死的屍體帶了回去，景帝見到了他那穿心而過的利箭，心中便松了口氣。這箭矢乃是太廟之中特別制造的，不但淬了劇毒，上面還有玉璽的印章。而他清楚地看到那人中了箭，自然是錯不了。

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張平凡陌生的臉，景帝微微皺了皺眉，沒想到暗中在他身邊的奸細，居然也有這樣的高手，幸好及時除掉了他，否則的話，秘密一旦洩露，韻兒就危險了。如今有能力在他身邊安插奸細的人，便是二皇子，三皇子，老五年紀尚小，生母地位也不高，根本就沒什麽助力，直接可以不用考慮。

眼中閃過一道寒光，不管是他們其中的哪一個，最後的下場，也只能是死！

而自從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之後，十一公主已經變得越來越沈默了。只有擁有蠱毒傳承的人才能成為下一位皇帝，而到了他們這一代，天意弄人，竟是在一個女子身上。最讓十一公主無法接受的人，那樣一個如仙人般俊美出塵的男子，卻有著這樣傀儡般的宿命。

她的心很疼，也很亂。秀麗的小臉蛋上面滿是糾結的痛苦，她跑到了那顆大樹上面，透過茂密的枝葉，想著那個晚上，給了她無限溫暖和安穩的懷抱。那種感覺，和父皇的懷抱很不一樣。有點歡喜，有點甜蜜，纖細的小手摸到了胸口，此時此刻，正在噗通噗通的狂跳著。

捧著微微有些發熱的小臉，陳靈韻甩了甩頭，不想讓這種奇怪的情緒掌控了自己。然而她卻忘了自己並不是在地上而是在樹枝上，這樣一晃動，身體頓時失衡，從樹上摔了下來。

“啊！——”

發出了一聲尖叫，天旋地轉中，陳靈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，心中一陣害怕。然而讓她意外的是，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，她再次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。怯怯地睜開了眼睛，她的眼眸之中露出一絲驚喜，宛如星光閃爍。

“是你！”

“公主怎麽又單獨跑了出來？若是真的摔了，陛下會生氣的。”

莊慕寒皺了皺眉，沈聲開口道。他是被景帝急招進宮的，而如今他的“腿”也已經恢覆了正常，從明日起就要正式上朝了。至於發現十一公主，則是一個意外了。

“對、、、對不起、、、”

細小的聲音細如蚊蚋，陳靈韻的神色顯得有些慌亂和無措，聽到莊慕寒有些責備的話，她的眼睛裏面頓時浮現出了點點淚光，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。莊慕寒眼神微微一動，腦子裏面浮現出另外一張嬌怯靈動的面孔，臉上的表情忍不住放柔。

“以後小心些，女孩子不要爬到樹上去，危險！也不要一個人單獨跑出來，到時候著急的不僅僅只是陛下，你身邊的人也要遭殃。”

莊慕寒的語氣淡淡的，雖然一貫對女子冷漠，十一公主卻是除了柳絮兒之外，第一個讓他沒有新生排斥的少女。也許是因為她的神態和柳絮兒很像，都是麋鹿一般柔柔的眼神。然而十公主是嬌弱，柳絮兒卻是狡黠。

微微有些責備的話，卻讓陳靈韻忍不住低下了頭，心中有些內疚的同時，也覺得有些懊惱。他知道了，知道父皇會因為她的事情懲罰宮人。他會不會不喜歡她，因為這件事情討厭她？

一雙小手已經扭成了麻花，陳靈韻點了點頭，再次出聲道：“對不起、、、、”

“公主沒有對不起微臣，沒事的話微臣就先離開了。”

莊慕寒看了看十一公主，轉身便離開了。陳靈韻這才擡起了頭，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，眼神裏面是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溫柔。

“公主，奴才終於找到你了，陛下讓您現在就去禦書房呢！”

就在她發楞的時候，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響了起來，卻是景帝身邊的貼身太監。陳靈韻這才回過神來，對著他點了點頭，柔柔的開口道。

“汪公公，麻煩你了，我們走吧。”

禦書房裏面隱隱傳來了景帝的說話聲，汪公公走了進去，聲音不低不高地稟告道：“陛下，十一公主來了！”

“韻兒，進來吧！”

走進了禦書房，十公主這才發現裏面還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，她的眼睛亮了亮，走到了景帝面前盈盈拜下。

“韻兒見過父皇！”

而就在拜下去的一瞬間，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麽，臉上的神色微微一白。有些不自在地擡起頭來，極力克制住看向莊慕寒的目光。

“慕寒，朕要告訴你一件事情，從現在開始，十一公主就是你的新主子。”

景帝沈聲開口，目光威嚴地落在莊慕寒身上，帶著一股冷意。然而熟知這句話代表的意義的莊慕寒，微微挑了挑眉，看向了一旁嬌弱溫婉的少女。

竟然是她！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恍然大悟，即使心中震驚，莊慕寒依然看起來面無表情，他轉過身，恭恭敬敬地朝著陳靈韻跪下，聲音低沈。

“見過主人！”

十一公主驚慌地避開了他的動作，卻惹來景帝微微有些不悅的目光。他的眼神落在莊慕寒身上，語氣威脅：“別忘了你的身份，韻兒身上有母蠱的繼承血脈，你不但要讓韻兒順利登上帝位，待朕百年之後，你更要守護在韻兒身邊，為她協調朝政，鞏固地位！”

“屬下明白！請問陛下，何時進行血誓？”

“韻兒十五歲及笄之日，就是進行血誓之時。昨日有人夜闖太廟，雖然那刺客已經死了，朕還是擔心韻兒的秘密被傳了出去。老二和老三雖然這段時間很安分，卻不代表他們沒有非分之想！朕之所以提前告訴你，就是要你在這段時間內保護韻兒的安全，並且，好好地教導她。”Pxxf。

景帝語氣嚴肅，他苦苦隱瞞了這個秘密十幾年，就是因為韻兒的身份太過特別。身為女子，她太過柔弱，就算是有帝王之血，也無法鎮住那一班朝臣。更別說其他幾個心思蠢蠢欲動的皇子們了，這些年他暗中設計，壓制幾位皇子們的實力，讓他們互相殘殺，就是為了保護好韻兒。

而莊慕寒，更是他第一個防備的對象，女子不同男子，心性天生柔軟，也許因為一個同情，就會做下難以挽回的錯事。而憑著莊慕寒的能力，把韻兒哄的團團轉也不是不可能，說不定等他百年之後，韻兒反而會成為他的傀儡，對他言聽計從。

所以，他一直以來都不讓十一公主有機會和莊慕寒接觸，更不能讓他發現任何異常。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的情況，只有讓莊慕寒出面才能保證韻兒的安全，他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透露出韻兒的身份的。

“請陛下放心，屬下自當謹遵吩咐。”

“很好，你先下去吧。韻兒，你留下。”

景帝揮了揮手，莊慕寒對著兩人恭敬地行了一禮，轉身便離開了。景帝看著他的背影，依然不是很放心。

“韻兒，你要記住，莊慕寒便是你的下屬，你的傀儡。你可以吩咐他做任何事情，並且，他這一生一世，都不會有反抗和傷害你的念頭。雖然他不會直接傷害你，可是你要記住，莊慕寒心機深沈，你絕對不能被他左右，要時刻提起三分戒心，他的話也不能完全相信。你要學會完完全全地控制他，而不是被他所控，明白嗎？”

“兒臣知道了，父皇。”

十一公主慎重地點了點頭，然而眼神卻有一些飄忽。景帝看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，以為她暫時還無法消化這些東西，頓時嘆了口氣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。

“別害怕，父皇會為你布置好一切的。累了吧，你先回去休息一下，好好想想父皇的話，一定要牢記在心中。”

能卻卻公。“那父皇，兒臣先告辭了。”

十一公主對著景帝行了一禮，有些恍惚地地離開了，遠遠地看見了那個高大修長的身影，她小跑著追了上去，想要開口，隨即卻又停了下來。

就算是叫住了他，又有什麽用呢？怔怔地站在原地，十一公主忽然覺得有些難過。從父皇口中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之後，她就一直在難過，那不是她選擇的道路，卻又不得不走上去。而那個給了她溫暖的男子，從他跪下來的那一刻，他們之間，就多了一條深深地鴻溝。

她沒有資格評判先祖的行為，更別說現在的她，還是那母蠱的繼承者。可是，她卻深深地厭惡這一切，父皇他們可以那麽的理所當然，而她卻做不到。要有怎樣的絕望，才能做到如今面不改色的情況呢？他那麽高貴優雅，仿佛仙人一般的存在，他的內心，也是高傲的吧！

可是，卻要承受住這一切，永遠被別人掌控著自己的生死，只能成為一個傀儡。她能夠感覺得到，即使他的表情再平靜，他是恨著他們的，就算是她自己，面臨著這樣的情況，也會產生恨意的。

陳靈韻擡起頭，眼眶裏面忽然隱瞞了淚水。

對不起、、、真的、、、對不起、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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